反抗
反抗
阮怜月低着头,装作什么都没看到,?脚步一快,几乎是逃似的随那名弟子离开了台前。 沈乐安只觉得胸口一口气憋着,差点炸开。?她从小被人捧在手心,何曾被一个丫鬟无视过? 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,?挤开人群,正要冲过去问个明白。 “哎哎哎,道友!前面空出来了——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就被两旁的人群一推,硬生生挤到了台阶前。 “诶!别碰我呀!”?她被推得踉跄两步,险些跌倒。 再抬头时,发现自己竟孤零零地站在灵鉴台中央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。 明清道正负手立于高台上, 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落在她身上。 事已至此,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。 她深吸一口气,按上灵鉴柱。 气息刚一接触柱面,一股炙热的灵流瞬间涌入经脉,随即“嗡——”的一声,红光炸开,洒满天际。 整根灵鉴柱都被染成了火色,?光焰翻腾,连天幕都被映成一片赤红。 明清道眯了眯眼,须发微颤,脸上带出几分笑意。 “嚯嚯——好,好!今年真是人才辈出。” 他抚须轻叹,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:?“此等纯度的火灵根,已是罕见。?你也随方才那小姑娘一道,去后台静候峰主选拔吧。” 沈乐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。?好险,仙叔那灵器竟真灵!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高兴,明清道的声音忽然一顿。 “慢着。” 那老者微微眯起眼,?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,神情带了几分迟疑。 “……奇怪,为何我觉你这灵息,有几分熟悉?” 他说着,双目微阖,似要以神识细察。 沈乐安心里咯噔一声,连忙抢着开口:?“我、我家与御器宗峰主有些商贸往来,前几日方才进府做客……那时我在旁侍奉,?或许是那时沾染了些许灵气罢了。” 她声音细软,眼神怯怯,?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倒叫人不忍深究。 台下不知是谁先低声惊呼了一句, “那不是东灵域沈家的大小姐吗?” 霎时间,窃窃私语像潮水般蔓延开来。 “沈家?就是那个做灵材买卖、富甲一域的沈家?” “是啊,我听说她平日锦衣玉食,怎么也来参加仙门选拔?” “而且还是极品火灵根!真是让人嫉妒啊!” 人群越聚越多,声音越来越杂。 “我见过这位大小姐!上回在云汀市街,她一掷千金包下整座酒楼,只为了让她那堂兄在宴会上出丑!” “诶,我婶婶家的二女儿在沈府做活,说这位小姐性子古怪,爱骂人,还乱扣工钱呢!” “还有这种事?那她要是真成了仙门弟子,岂不是更要作威作福?”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高,夹杂着惊叹、羡慕、讥讽和嘲笑,像一锅沸水似的滚滚作响。 明清道皱了皱眉,他最厌凡人喧闹,这灵鉴试本该庄严,眼前却闹成了集市。 他抬手一挥,袖中随风荡开,声音虽不重,却有若雷鸣。 “嘈杂无礼,皆退三步!” 台下瞬间安静。 他又扫了沈乐安一眼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的和气:?“你赶紧随引灵弟子下去罢。” 沈乐安早听到那几句“欺负凡人”“性情古怪”,心里正窝着火。?但在台上不好发作,只得强忍着笑意行礼退下。 走到台阶边时,她忽然回头,朝人群那几个嘴碎的方向做了个夸张的鬼脸。 不过,这些庶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。?她原本还担心那明清道会不会察觉玉盘的异样,结果被他们一闹,反倒吸引了注意,让她顺利下台,平安无事。 天助我也。 到了后台,灵气较前殿稀薄些,但仍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凉。?石壁上嵌着符纹,光线柔和,也有几名候选弟子被引至此处静候,倒是比她想象的多不少。 沈乐安扫了一眼,立刻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 阮怜月正拘谨地站在一旁,一身破旧的衣裳洗得发白。 她一看到沈乐安,整个人像被雷打了一样,一时间又惊又怕。 “喂!你怎么来了!”?沈乐安没好气地开口,语气直白得毫不掩饰。 说到底,她虽然不喜阮怜月,但这陌生的地方能见到熟人,心里多少也安稳几分。 阮怜月的手指轻轻攥紧了衣角,过了片刻,才抬起头来,眼神带着几分颤抖。 “沈大小姐才是,”她声音虽轻,却字字清晰, “明明没有灵根,为什么还能在这?” 几名等候的弟子纷纷抬头,神情里带着惊讶与好奇。 “什——”?沈乐安整个人怔住,?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顺从的丫鬟竟敢顶嘴,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 阮怜月垂下眼,语气柔软,却带着隐忍的锋芒。 “我虽为下人,但仙门不论贫富,只看天资。有灵根者,皆可入宗。?大小姐,您就莫要为难我了。” 她话不重,却说得极清楚,?偏偏声音轻得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。 片刻寂静后,周围的人交换了几下眼神。?有人皱眉,有人摇头,大多已经从二人的话里猜出几分。 八成是出身贵门的小姐,嫌下人出头,故而心生怨意。 沈乐安脸涨得通红。?“你这个——恩将仇报的臭丫鬟!” “要不是我爹爹看你阮家可怜,把你买进沈府,你早饿死在街上了!现在倒好,反咬一口,还敢诬陷我!” 先前那一点点看到熟人的安心感,此刻只让她觉得恶心。 阮怜月那副柔顺、怯弱的模样,那分明是这些年在沈府学会的伪装。 难怪她以前就看不惯她这幅样子! 阮怜月微微垂眸,没再言语,只是手指在衣角上绞了一下。 沈乐安被她那副模样气得不行,?“再说!若我无灵根——”??“那你是说灵鉴柱是纸糊的?还是说那院首是瞎的!”